凌晨两点的漯河站寒风刺骨,刚结束厦门出差的老张裹紧外套,盯着手机里“无票可候”的提示发懵。Z126次列车从厦门返回时途经家乡平顶山却呼啸而过,他被迫提前在邻县下车,咬牙支付了200元网约车费才辗转归家。“咱这地级市车站,咋连县城都不如?”他嘟囔着掏出烟,夜色里火星明灭,映照着站前广场上同样迷茫的返乡客。
一、身份错位的铁路困局
平顶山站正经历着戏剧性反转——这座隶属武汉铁路局的地级市车站,日均停靠车次仅15列,而辖区内的宝丰县站竟达27列。当市民拖着行李涌向县城赶车,恍惚间分不清谁是中心、谁是卫星。更荒诞的是,7月新增的兰州至厦门Z128次特快,十年间在宝丰站常态化停靠,直到今年7月才首次驶入平顶山站。可返程列车依旧过家门而不入,把归乡人甩在邻县深夜的站台。
二、历史铁轨下的煤炭基因
煤尘早已渗入车站的基因。1957年建站的平顶山站,生来就为服务武汉钢铁厂的“工业输血”。1983年,一道行政指令将孟宝铁路划归武汉铁路分局管辖,只为让运煤专列免去跨局交接的麻烦。如今孟宝线仍是晋煤南运的大动脉,当货运列车轰鸣着驶向武钢,客运车厢只能退避三舍。“客车让货车,普铁让高铁”的调度法则,让这座资源型城市陷入客运荒漠。
地理版图更显残酷:宝丰站扼守焦柳铁路与孟宝铁路的十字路口,如同血管交汇处的枢纽;而平顶山站孤悬于支线尽头,像是铁路网络的盲肠段。当郑州铁路局给亲儿子宝丰站加开车次,武汉铁路局对平顶山站的客运需求只能“隔着局界叹气”——跨局协调的成本,足以让新增一班列车走完三年审批流程。
三、绿皮车消失后的民生阵痛
焦柳铁路的客运衰退已成缩影。2019年郑渝高铁开通后,南阳站车次暴跌48%,邓州、鲁山等站点被削砍三成以上运力。湖北枝江站更彻底沦为货运场,这座1970年启用老站,如今连一趟绿皮车都不停靠。当高铁时代加速驶来,票价翻倍的G字头列车把低收入群体甩出车厢。
“从平顶山到信阳的硬座才28块,高铁够我三天饭钱!”在站台啃烧饼的大学生小王算着账。他身后K8056次列车的墨绿色车厢里,挤满了编织袋扎捆的打工者、挎着活禽篮的老农。这些慢火车如同移动的民生底网,链接着高铁触不到的毛细血管。但当昆明至长春的Z326次列车改道京广线,焦柳线上的小城再难听见归乡的汽笛。
四、枢纽再造的艰难破局
转机或许藏在推土机的轰鸣中。2025年4月,总投资2.52亿的火车站改造计划曝光,站前广场将扩建下沉式车库,牛庄村的私搭乱建被现代商街取代。规划图上玻璃幕墙折射着雄心,但交通局的王科长私下苦笑:“楼修得再靓,没车次还是空壳子!”他办公桌上压着市民联名信,292个手印旁潦草写着:“不要面子工程,要回家车票!”
站前广场的改造围挡已立起半年,瓷砖贴面的新市场即将封顶。可清晨六点的候车厅里,赶着K8056次去信阳的老人们仍要踮脚张望——电子屏显示今日15趟车中,9趟终到县级站。当隔壁宝丰县开通直达上海的列车,平顶山市民仍在为争夺信阳方向的无座票挤破头。
铁路的天平该向何方倾斜?当高铁里程跃居世界第一的捷报频传,是否记得慢火车里站得僵直的打工者?铁轨的冷热不均,终将在民生账本上记下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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