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12月6日,人民海军发布了一段视频。
画面里,反舰弹道导弹命中了目标。
你得仔细看,才能从远景的几帧里捕捉到那道轨迹。它最后那一下,好像拐了个弯。弹道明显偏了一下。然后就是爆炸。靶舰没了,彻底成了碎片。
这种攻击,没什么东西能扛得住。
反舰弹道导弹这东西,讨论热度早就过去了。那是十多年前的技术。
现在更值得关注的,是高超音速滑翔导弹。技术路径完全不同。
但真正拉开代差的,是吸气式高超音速导弹。这个领域,目前没有第二个玩家。中国在这里的领先优势,已经保持了超过十年。这个时间跨度,在军事技术迭代里,意味着很多东西已经定型了。
领先全球十年以上。这句话写起来简单。
背后是一整套体系的建设难度。大到你很难用语言去准确描述那种复杂性。
我们试着还原一个场景。假设有一艘靶舰,就把它当作美军的尼米兹级航母,乔治·华盛顿号。位置放在西太平洋,第一岛链和第二岛链之间,距离台湾东海岸大概一千五百公里。它的任务是介入一场假设中的台海危机。航母已经派出FA-18EF舰载机,用远程隐身巡航导弹,攻击了渡海登陆的舰艇。
然后,反击开始。
大约二十分钟前,美军的天基红外卫星,突然捕捉到一些信号。来自中国江西和福建的多个地点。弹道导弹尾焰的红外特征。
十九分钟前,导弹发射后的初始轨迹算出来了。目标指向很明确,就是台湾以东那个航母战斗群。
十八分钟前,乔治·华盛顿号编队里的巡洋舰,伊利湖号,它的宙斯盾雷达锁定了目标。目标还在爬升,是DF-21D的弹头。识别,确认,提供拦截坐标和雷达特征。一套标准流程。
十七分钟前,情况变了。原本锁定的一个弹头,变成了十几个。速度,红外特征,电磁信号,看起来都差不多。
这感觉就像你盯住一个人,然后他忽然分成了十几个影子。
十六分钟前,批次发射的DF-21D完成了弹头分离。每枚导弹带着十几个弹头。它们在天上散开,像一片高速移动的云。
还是大概十六分钟前,伊利湖号发射了第一枚SM-3拦截弹。接着是第二枚,第三枚。间隔几秒到一两分钟。针对弹道不同阶段的拦截,都安排了。想法很周全,要把威胁彻底消除。
十四分钟前,第一枚SM-3的KKV拦截器,命中了系统标记为最危险的那个目标。碰撞发生了,但没有爆炸,连碎片都很少。
那是个假目标。
十一分钟前,所有拦截弹的第一轮攻击,都“成功”了。它们命中的全是假弹头。真正的弹头混在剩下的快两百个目标里,继续下降,速度越来越快。
十分钟前,乔治·华盛顿号的舰长,蒂姆·韦茨上校,应该已经明白了局面。面对这么多无法分辨的目标,决策失去了意义。不是选择的问题,是没有选择。
九分钟前,编队里的另一艘巡洋舰,罗伯特·斯莫尔斯号,还在发射拦截弹。一种程序性的,也是最后的努力。
六分钟前,除了三枚拦截弹引爆,制造了三次爆炸,其他的弹头轨迹没有变化。它们还在下降,速度继续增加。四分钟后,它们将再次进入大气层。
三分钟前,那片“导弹云”接近卡门线。这时候,能看出区别了。领头的那些才是真弹头。那些充气的假目标,在高层稀薄大气里,速度明显慢了下来。现在再发射SM-3,时间窗口已经关闭了。
大约一百五十秒前,宙斯盾雷达屏幕上的轨迹,发生了明显的、有规律的变化。这是进入大气层前,最后一次接受天基数据链修正的标志。弹头开始分组。
意图变得清晰。多弹头协同攻击水面舰艇。十几个弹头分成了至少五个组。最密集的一组,有五枚弹头。
这一组的目标,就是编队旗舰,华盛顿号航母。
一百二十秒前,伊利湖号和罗伯特·斯莫尔斯号的雷达屏幕上,只剩下十几个光点。那是真正的、迎面而来的弹头。航母编队里的人员,用肉眼也许已经能看到高空中那十几道模糊的、不断延伸的尾迹云。
剩下的时间,按秒计算。
航母编队最后的防空火力是在大概六十秒前打光的。
驱逐舰和巡洋舰把SM-6导弹一股脑全射了出去。那场面,有点像过年放烟花,还是那种连珠炮似的。只不过烟花产自浏阳,导弹来自大洋。它们的目标是三十公里外,一个正以十几倍音速砸下来的东西。
DF-21D的弹头。
这大概是整个拦截窗口里,理论上最后的机会了。用碰运气来形容可能更准确。SM-6的设计初衷不是干这个的。它的战斗部是高爆破片式,靠的是在目标附近爆炸,用破片形成杀伤区。
对付一个以那种速度,沿着那种弹道下来的目标,设定引爆时机本身就是一道无解的题。
更别说精准碰撞了。
所以大约二十秒后,结果就没什么悬念了。拦截窗口彻底关闭。最后一道屏障,没了。
二十秒前,那些弹头一头扎进黑障里。
雷达开机,目标瞬间就被锁死了。
十秒前,海面上的密集阵开始嘶吼。
弹幕泼向那些垂直砸下来的光点,像是对着暴雨开枪。没用。速度太快了,十几马赫,这个数字本身就成了最坚固的盾。就算有几发侥幸碰上,结局也早就写好了。
那不是拦截,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告别。
第一枚弹头命中时,航母编队的反应时间被归零了。
高爆弹头,钻进去,然后炸开。
第二枚在五百米空中解体,把几十个五六公斤的钢球洒下来。速度是十几马赫。它们从飞行甲板一路凿穿到船底,像烧红的钉子穿过黄油。管路破了,高压气体、蒸汽、还有液压油,一起喷出来。
第三枚是穿进去再炸的。第四枚重复了这个过程。
蒂姆·韦茨上校想过这个画面。几十次吧。从他知道中国有了那种导弹开始,这念头就缠着他。挡不住。他当时的判断,现在被证明是对的。
他闭上眼,疼痛感很真实。但这次没有持续太久。
第五枚高爆弹头,找上了舰桥。
舰队里的巡洋舰和驱逐舰,一艘接一艘被点着了。火从内部烧出来,烟把海面都盖住了,那景象,让人想起1944年莱特湾那些日本船最后的模样。有艘滨海战斗舰没被打中,它太小了,小到那些从天上下来的眼睛看不见它。它就在那儿,把一切都录了下来。这段影像,以后怕是会反复出现在某些人的作战分析室里。
这不是小说里的情节。或者说,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东西,现在成了摆在桌面上的现实。高超音速,垂直灌顶,最后那一下还能拐个弯,这些东西叠在一起,构成了一个拦截系统工程师看了会沉默的难题。我的意思是,这题目前没有标准答案。
反舰导弹从设计之初,想的就是怎么钻进去。你得躲开几百公里外的雷达,骗过中程的防空导弹,最后在近防炮的弹幕里找到那条缝。所以弹体要藏起来,飞行的路线要诡诈,冲到脸上了还得会跳舞。这是一整套为了“见面”而设计的动作。现在这套动作的难度系数,被调到了一个全新的级别。以前是想着怎么突破防线,现在的问题是,那条线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。
美军反舰导弹的路数,这些年看得挺清楚。
隐身,亚音速,末端再突然来个高机动。这套组合拳,理论上确实让拦截变得棘手。
但理论归理论。
你得看这套拳打在谁身上。面对中国这些年铺开的雷达网,加上头顶上那些不睡觉的眼睛,事情就不一样了。拿AGM-158来说,正面隐身性能是它的卖点。可换个角度呢,从侧面,或者从正上方往下看,它的隐身效果就得打个折扣。对于在高空长时间盘旋的无人预警机,发现这类目标,算不上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一旦被发现,这类低慢小的目标,结局基本就注定了。
当然,总有个别漏网之鱼,能突破层层外围防御,挤进最后的防线。那才是真正考验硬件的时刻。到了那个距离,导弹会被不同波段的雷达、光电和红外设备死死咬住。距离再近,海红旗-10会率先开火。如果这轮拦截没成功,或者说,没完全成功,1130近防炮系统就该上场了。
每分钟一万一千发的射速。这个数字听起来有点抽象。换个说法,它能在极短的时间里,用金属弹幕把一片空域彻底封死。对付亚音速的目标,这种拦截方式的成功率,高得几乎不需要讨论百分比。
事情就是这样。一套战术的有效性,永远取决于它遇到的对手。当你的对手有能力从多个维度,用不同的眼睛盯着你时,单一技术路径的优势,很容易就被化解了。这甚至不是矛与盾的问题,这是体系对体系的挤压。
航母的防御圈里,1130是标配。
驱逐舰上通常装两座,前后左右,高低错落,火力网织得密不透风。两套系统协同起来,想用AGM-158这种亚音速巡航导弹钻空子,机会渺茫。饱和攻击理论上存在,但FA-18EF的腿不够长,挂载也有限,一次出动带不了几枚,组织不起像样的波次。
我们搞反舰武器的思路,有时候挺直接的。
隐形和复杂机动,不是首要追求。快,才是硬道理。超音速反舰导弹已经够快了,但弹道式的路子更极端。再入大气层那会儿,速度能冲到20马赫上下,哪怕到了末段,10马赫也打不住。这种速度本身,就是最好的突防手段。现有的拦截系统,火控雷达就算跟上了,算出了弹道,拦截弹的动力也未必跟得上。这还没算上末端那一下不可预测的机动,那会让拦截难度直接变成另一个维度的问题。发动机推力的物理上限就在那儿,这不是靠软件升级能解决的。
有时候,最简单的参数,反而最无解。
弹道导弹打航母,这事听起来就不太对劲。
从发射到砸下去,二十分钟过去了。一艘航母,一小时能跑三十海里。算算看,这二十分钟它能挪出去十八公里。十八公里,一个雷达想在最后关头从天上把海面扫明白,太难了。
弹头外面烧得通红,电磁波穿不过去。等它凉下来能用了,高度已经掉到三十公里以下。留给雷达的时间,不到二十秒。二十秒,要在那么一大片晃眼的海面上,把一个移动的目标揪出来。这简直是在为难雷达。
所以得在进大气层前,最后调一次方向。出了黑障,立刻锁定。这一套流程,环环相扣,差一点都不行。
体系的要求被拔得很高。
美国人纸上谈兵搞了很多年。俄罗斯有点底子,但离真正做成,距离不近。中国不一样。相关的技术节点,十几年前就打通了,东西也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。
现在再说用弹道导弹打航母,威慑力当然还有。但在有些人看来,这已经算不上最顶尖的玩意儿了。
时代跑得很快。
高超音速滑翔导弹和吸气式高超音速导弹,是另一个层面的游戏。中国的进度,把别人甩开了一截。确切地说,高超音速滑翔弹这条路,我们走得已经有点远了。
它的技术根源,和弹道导弹打航母是一脉的。核心区别在弹头。两者都能变轨,都能中继制导。但打航母的那个弹头,变轨的本事小得多,只能在最后阶段,稍微扭动一下身子。
高超音速的玩意儿,灵活性是另一个量级。
这就像从固定轨道的火车,换成了能自主飞行的鸟。虽然都叫运输工具,但背后的逻辑,天差地别。
弹头进入滑翔末端,变轨能力确实惊人。
一个轴对称设计的弹头,从60公里高度开始滑翔,它的机动范围能轻松超过200公里,甚至达到300公里。如果是乘波体构型,比如DF-17,这个数字还能再翻上一番。
高超音速加上超级机动,现阶段基本等于无法拦截。这话说得可能有点绝对,但事实是,除非你手里有兆瓦级的激光武器,否则从它开始滑翔那一刻起,拦截窗口就已经关闭了。
当然,这东西也不是全无弱点。
它的中段,反而是个让人头疼的环节。在这个阶段,机动变得不那么灵活,可真假目标的识别难题,却一点没减少。拦截系统面对的是一团复杂的信号,很难说清哪个才是真的。
而且,要把这么个东西加速到滑翔所需的速度,离不开一二级火箭。这笔推进的成本,高得和传统弹道导弹没什么两样。仗真打起来,开销是个现实问题。
武器不能只看性能,成本同样是命门。
我们需要的既是能一击制敌的杀手锏,也得是能量产、能管饱的常规装备。这个矛盾一直存在。
于是吸气式高超音速武器的思路就出现了。它依靠超燃冲压发动机,速度超过5马赫后点火,然后就能长时间在大气层内,以5到6马赫的速度巡航。这种持续飞行的能力,是另一种不同的威慑逻辑。
它不像前者那样追求极致的突防机动,更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高速徘徊者。
在大气层里调整气动翼面,这事儿的技术门槛其实没想象中那么高。
速度超过5马赫,拦截窗口就变得非常窄了。
它和弹道导弹不太一样,没那么敏感,发射后引发的连锁反应也相对可控。或者说,可控得多。
这就像处理一场冲突,用棍子和用枪,性质完全不同。不是谁怕事,而是手里得有不同层级的工具。权限等级决定了反应方式,也直接关系到作战效率。你得有选择。
当高超滑翔弹还在等待发射指令的流程里打转,吸气式高超音速巡航导弹可能已经飞完一半路程了。这个时间差,就是价值所在。
我们搞这个,图的就是这个。
目前能把三种类型的高超音速武器都握在手里的,只有一家。另一边的情况是,他们总在隐身和高机动这两个极端方案之间来回折腾。不能说不对,只是路径依赖太明显了。
隐身这个优势,最近几年被削掉了一大块。因为雷达变了。
氮化镓TR单元组成的相控阵雷达,功率水平是过去砷化镓方案的八到十倍。这个数字很枯燥,但后果很具体。雷达的探测距离和发射功率的四次方根成正比,功率涨十倍,探测距离就能拉到原来的一点七八倍左右。
一点七八倍,听起来不多。
但在实战背景下,这意味着你能在更远的地方发现那个隐身目标,或者,你能看见更小的雷达反射截面。原来看不见的,现在能看见了。原来要很近才能锁定的,现在可以远远地就盯着。
优势就是这么被稀释的。或者说,被重新定义了。
他们花大力气打磨的隐身外形,在新型雷达面前,效果打了个不小的折扣。这不是猜测,是物理规律。功率上去了,很多东西就藏不住了。
所以回头再看那些不同的技术路线,高机动也好,吸气式巡航也好,背后都是一套完整的逻辑。不是在堆砌武器库,是在搭建一个没有短板的反应体系。你有隐身,我有更强的眼睛。你有拦截弹,我有快到你反应不过来的矛。
这个体系现在运转得怎么样,看对手的反应就知道了。他们很着急。
但着急没用。技术差距一旦形成,追赶就需要时间,和更多的钱。而我们这边,迭代的速度似乎更快一些。快得多。
雷达功率提升带来的连锁效应还在扩散。它改变的不仅仅是发现距离,是整个攻防的节奏。以前依赖隐身突防的战术,现在需要重新评估风险。以前觉得安全的空域,现在可能布满了眼睛。
战场变得透明,这对习惯了单向透明的一方来说,是个需要适应很久的新情况。
至于高超音速武器,那又是另一个维度的压力了。快,而且难以预测轨迹,留给防御系统的计算时间被压缩到极限。这还不是最麻烦的。
最麻烦的是,这类武器的部署和使用门槛,看起来比战略武器低一些。它提供了一种介于常规打击和战略威慑之间的选项。这让决策变得复杂,也让威慑变得更加立体。
棍子和枪之间,现在多了一种东西,叫电击棒。效果不一样,引发的国际反应也不同。手里工具多了,做事的方式自然就多了。
这就是现状。一个在快速构建多维度优势,另一个在试图补课。补课的进度,看起来不太乐观。他们的项目总是遇到麻烦,试射失败的消息时不时就能听到。
而我们这边,很安静。该出来的东西,都出来了。
安静本身就是一种信号。
中国的应对方式,向来直接。
导弹速度这件事,没有太多弯弯绕绕。它快,就是快。雷达的功率摆在那里,数字本身会说话。至于武器的成本与数量,那更像是一种基础工业能力的自然流露,一种你明知道它在发生,却很难完全复刻的进程。
美国人并非没有尝试。追赶的意愿一直存在,技术储备也堪称雄厚。但有些路径一旦被拉开差距,追赶就成了一件成本极高、甚至近乎不可能的事。这不是意愿问题,是现实条件的刚性约束。
军力对比的天平,其倾斜是一个缓慢但持续的过程。它由无数个具体的速度、功率、成本和数量堆叠而成。这种变化已经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。
承认一种趋势,有时比面对趋势本身更困难。尤其当这种承认涉及长期以来的认知定位时。
天平倾向哪一边,现在更多是一个事实判断,而非立场宣示。相关数据与部署态势,在专业领域内并无太多争议。只不过,公开的、体系性的承认,往往需要更长的消化时间,以及一个合适的契机。这或许就是现状。
